论如何愉快地弄掉节操

八


赵云澜这下是彻彻底底慌了。
说实话，他最近已经开始习惯沈巍淡淡笑着，说自己没事，很快就会好。
真的没事吗？他没敢细究，只是心里隐隐盘桓着不安。
如今那个说自己没事的人，就在他身边仰坐着，随着他的拉扯小幅度地偏过头来，双眼紧闭，气息微弱。
他按着沈巍的胸口，手心依然能感受到跳动，但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的害怕，反而让他不敢把颤抖的手拿开。
“沈巍？沈巍？”赵云澜一遍遍地在沈巍的耳边叫他的名字，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带了哽咽。
直到一滴眼泪落在沈巍的脸颊上，沈巍突然动了一下。
赵云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，自己都不知道在目光里盛了多少痛惜和温柔。
而这些痛惜和温柔，一睁开眼沈巍就看到了。
值了。他想，不管忍了多少伤痛，不管最后会是何种结局，能得到这些，真的值了。
沈巍抬起手在赵云澜脸上抹了一下。
泪已经凉了，蔓延在沈巍的手指上却仿佛滚烫。
“我……”沈巍试图说点什么，可话还没出口，两人就同时警觉地望向车外。
有埋伏。两人瞬间已认清了事实。
赵云澜手掌上移按住沈巍的肩膀，望着他摇了摇头，似在询问。
沈巍眼波一动，失色的唇角微微一勾，算是默许。
赵云澜松了口气般地一笑，一只手抓住腰上的枪柄，慢慢向驾驶座回缩。
来人有两个，赵云澜在其中一个现身的同时冲门而出，一枪干净利落地命中被撞倒的家伙，然后撑了一把车前盖向另一端跳过去，刚好赶在另一个去抓副驾驶车门的瞬间按住对方的手，同时右手由下而上指了一枪，正中下巴，来人一下子被这一枪打得倒飞回去。
沈巍直起身，从窗口看出去，赵云澜背靠在车门上的肩腰线条落拓而随意，仿佛万年岁月在他身上从未更替。
然后他回过头对沈巍笑了笑。
“一直都想说了，多谢大人成全我英雄救美。”
沈巍轻笑出声。
他想起那天晚上，在潮黑小巷意外遇到两个小贼，他正要出手，听到背后赵云澜的声音，缓缓散去了全身戒备。一万年的坚守又怎么样呢，在这个人面前，他有时就是很想任性一下，很想时间永远停驻在此刻，让他认真体会这些平凡而又生动的经历。
哪怕就这一刻也好，能够忘记那些不堪重负的责任，此刻正在黑云压城一般逼近过来。
“这两个人，怎么发落？”赵云澜俯下身，趴在车窗上问。
“报警呗。”沈巍垂下眼。
赵云澜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，又挠了挠头：“警察哪能处理得了这些啊，反正人都昏了也跑不掉，咱先上去吧？我一会儿给海星鉴打电话。”
沈巍含笑扫了他一眼，伸手开了车门，可能是还是不舒服，下车时的步伐稍微有点踉跄。赵云澜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稳稳抱住了他。
“幸好，”赵云澜开玩笑似的把头放在沈巍肩窝里蹭了蹭，“幸好你醒过来了，我刚才要被吓死了。”
沈巍想了想才开口：“对不起。”
“哎，不用你道歉。”赵云澜抬起头望向沈巍的脸，“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，没事儿。”

沈巍几乎是沾床就睡了过去。
他还是有点发烧，不过热度好像低了些。
“我的话一天之内肯定会好了。”他睡前宽慰赵云澜说。
赵云澜没敢离开，在沙发上躺了一夜。他不确定沈巍每次告诉他的“一会儿就会好了”究竟是真是假，毕竟他唯二见过的沈巍两次睡觉都是在吐血晕倒之后，平时的沈巍似乎不用吃喝也不用休息，随时都在兢兢业业地无私奉献。
这个人，成为这样一个人，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原因。
赵云澜虽然猜不透那原因具体是什么，但可以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。问题是前世或者前前世的事情，就算是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啊！
哎，头疼！赵云澜体验了人生中鲜少经历的夜不能寐辗转反侧。

等赵云澜醒过来，发现自己乱没形象四仰八叉地陷在沙发里，身上盖着薄毯，沈巍已经装束整齐，坐在书桌旁写字。
他一个猛子起身，揉着酸痛的脖颈蹦到沈巍面前：“你怎么样？”
沈巍没戴眼镜，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一惊，然后眯了眯眼笑了起来。
赵云澜把手放在嘴边咬了一下，心想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，这人手执毛笔这样一笑，给他本人书生的光环又加了一层唯美的古风滤镜，让人舍不得移开眼。
自己的上一世，或者上上一世，果然也会这样想吧！
“你去收拾一下，快到点了。”沈巍看了眼手表，皱眉看着赵云澜乱翘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角。
“好好好。”赵云澜转身前不忘仔细打量一下他，脸色看来是真的好了不少，看来沈巍的自动修复功能还是有点用的。

“昨天那个案子的嫌疑人，我初步确定了。”早上一上班，沈巍就语出惊人。
“啊？”大家齐刷刷把目光聚焦过来。
“这个。”沈巍也不多说，直接把薄薄两页资料推到桌前。
赵云澜拿过来的时候瞥了沈巍一眼，眼神里有一点谴责。
沈巍吐了吐舌头。
在一边围观全程的大庆表示，自己作为宠物的卖萌技能现在完全没用武之地啊。
心疼归心疼，赵云澜仔细看了一遍沈巍提出的这一份案卷，发现确实有疑点。
车祸现场失血过多的病人，在急救车上已经做了紧急处理，到达医院的时候还是死亡了。现场抢救医生和医院接诊医生估算的失血量差异很大。当时车上除了司机就是一名护士，女性，年龄20出头。
“所以‘吸血鬼’是个小女孩？”小郭难以置信地问。
“比较可疑，我们去调查一下。”赵云澜砸了下嘴，“恐怖啊，你的名字是女人。”
“喂，什么意思啊你！”那边祝红不乐意了。
“别那么敏感嘛，你是女蛇，不一样不一样。”赵云澜打着哈哈。

这名急救护士当时入职刚刚三个月，那件事发生不久就辞职了，特调处一行人匆匆找到她当时登记的住址，没想到真的敲开了门。
“什么事？”女孩面容憔悴，警惕地探出头来。
赵云澜挥了一下手中的证件：“特别调查处，有事情想了解一下。”
他一边说话，一边用手握住门把手，以便在对方想要逃脱的时候强行开门。
沈巍却突然伸出手覆住他的，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。
赵云澜虽然不明所以，却还是松开了门把。
“我……我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看到女孩想关门回去，沈巍柔声开口：“你放心，我们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。”
女孩眼神一变，想关门的动作卡在一半，停了片刻，又把门拉开了。
大家这才看到，她怀有身孕，看上去已经即将临盆了。
“老楚小郭你俩守在门口，我们进去问询。”赵云澜说完，就和沈巍迈进小小的房间。
“六个月前，你职守的急救车上，有位病人因失血过多而死亡，你知情吗？”赵云澜开门见山。
女孩唯唯诺诺含糊其辞了一会儿，在赵云澜有理有据的逼问下，终于放弃，抽抽搭搭地交代了。
她的地星能力是吸取鲜血转化成自身能量，消解伤害和病痛，但她从未使用过。直到她怀了孕，又被检查出癌症。
“对不起，我当时只想偷偷吸一点，只要暂时控制住我的病，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……我不想害人命的……”
“结果你一尝到这种感觉，就控制不住自己了。”赵云澜替她说完，咬咬牙抬脚狠狠踢了一下柜子，把女孩吓得浑身一颤。
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沈巍拦了一下赵云澜，走上前去站在女孩身前，低下头问道：“孩子的父亲呢？”
女孩有点意外，还是回答道：“他去上班了。”
沈巍点点头：“你不用害怕，无论如何你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，但我会给你时间安顿好孩子。不过，如果你想着逃跑，”他的声调突然变了，带了几分杀伐果断的冰冷，“我上穷碧落下黄泉，也会让你付出代价。”
女孩有点迷茫地抬头：“可是……你……”
沈巍右手在虚空中一握，斩魂刀就显现在空气中。
“黑袍大人。”女孩讶然要拜，被沈巍制止了。
“多谢黑袍大人成全，”女孩再抬起头已经满脸泪痕，“我……我会怎么样呢？”
沈巍面色有几分不忍，却还是说了：“要看地君大人发落了，毕竟你为了一己私欲，害了六条人命……”
“六条？”女孩猛然打断了他的话，“可是算上那个出车祸的病人，我也只害过三个人……我的病已经控制住了，加上最近行动不便，我……”
沈巍猛地抬头，和赵云澜视线相交。
如果后面三起不是她，那么就是模仿作案。
“你待在屋里。”赵云澜对女孩交代了一句，然后和沈巍一前一后冲出房门。
外面已经没了老楚和小郭的身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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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更迟了，但是爆了点字数～hhh